斷琴
關燈
小
中
大
斷琴
“你說呢？”
那只小手撫上他的面龐, 細細摩挲著，感受著指腹下溫熱的觸感。
他卻只垂著眸，雙臂攬住她的腰身，將她緊緊抱在懷裏, 下頜搭在她的頸窩。
“重之？”她的手不自覺地自他面上滑落, 遲疑了瞬，便安撫般攬上他的脖頸, 唇瓣湊近了他的耳畔, 輕輕相貼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為什麽不說話？”
心間的不安隱隱泛起。像是要感知他的存在，她愈發收緊了雙臂，將自己埋進他的懷裏, 鴉睫輕顫。
她唇間呵出的氣息正對上那只耳尖。溫熱縈繞, 杳杳月色之下, 那張面龐卻分毫未變。
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一瞬, 江意怔怔地側過臉, 想再看一眼他的面容，卻仿若隔了千萬裏的朦朧雲海，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了。
“阿意。”
那道聲音像是近在咫尺，又好似相距迢遙。耳畔隱隱傳來嘈雜的人聲, 鼻尖的那縷桃香卻漸漸消散，仿若從未來過。
“阿意，這些話, 並非出於我口，而是來自你心。”
“阿意，你已然有答案了。”
“阿意……”
夜風寒涼, 輕輕撩起她額發的碎發，拂去她面上不知何時滾落的淚滴。
“……我是你的夢。”
一只手仍舊攬住她的腰肢。她的心間霎時湧上難以言喻的恐慌, 額間沁出細密的汗，遽然睜開眼。
木奴若有所感地垂下眸，與她四目相對，恭聲道：“少夫人。”
那雙水眸的眼尾泛起薄紅，江意只覺眼底酸澀，擡手摸摸臉側，卻當真觸見些濕涼涼的。
她斂著眸低應了聲，指節微蜷，極輕地問：
“晏玦來過嗎？”
“少主？”木奴松開了攬著她的手，搖了搖頭。
“奴婢聽聞，前些時日那幾百府軍皆被調往了靖水。估摸著此時，歸隱之事也正該收尾了。”
江意點了點頭，側過臉取來自己的那把琴，重新擱回膝上，一手無聲地撥弄著琴弦，不言也不語。
一條劍穗搖搖晃晃地掛在琴首。玉玦上的紋路已然很是暗淡，仿若下一瞬便會隨風碎裂。
木奴看了一眼，便自階上站起身來，低聲稟道：“少夫人，奴婢再去樹上探一探。”
江意垂著眸，略有些失神地望著自己的琴，掌心撫過那枚玉玦，低低應聲。
“嗯。”
幾股黑煙騰至半空，看不清眼前的道路。四面圍起了火把，江珩端坐馬上，被親兵護在正中，面色沈靜，眸若深潭。
最外圍的將士已然與帝都守軍交起手來，喊殺聲震天。地上橫陳著殘缺焦黑的人身，他也視若無物，眸光冷冷地掃過周遭。
為這一戰，他已等了太久。
他們的兵力數倍於昭帝，靖水自城西攻入，他領兵由帝都之北入城，兩面夾擊。魚涼一支則守在魚燕交界的妄川城，以防駐守南疆的帝軍北上，增援京都。
齊瑾的身孕已足有七個月，卻仍舊不肯歇息，日日理事巡城。他想到此處，不禁皺起了眉。
妄川的地勢並不如何險要，城外卻早已設防。平日裏沒什麽戰事，足夠易守難攻。
他存了幾分私心，才在同池隋商談布兵之事時，將臨近魚涼的妄川劃給齊瑾。
她也無用舟車勞頓，趕赴帝都去，只需留在燕汜，守下這座城池便好。
他擡眼望向天邊的一彎殘月，大半被遮在黑霧之後，只透出薄紗般的水光來，朦朦朧朧地瞧不清楚。
江珩斂下眸，聲調平淡：
“再快些。”
院外忽地傳來幾道枯葉碎裂聲響。江意蹙著眉擡眼望去，卻見木奴自樹上躍下，朝著她搖了搖頭，輕聲安撫道：“是江世子的人到了。”
那人翻身上了院墻，自墻頭急急滑落，跪到江意的身前。江意微揚起下頜，示意他起來，問道：“怎麽只你一人？”
來人她曾見過的，昔日奉了江珩的口諭在宮裏守著她，只是不曾近身。
先前的那名暗衛實在不中用，江珩試探了幾句，見他的確不大機靈，便索性撤在身邊，另尋了幾人送去宮裏。
這人便是其一。
他跪在地上時便低著頭，即便依言站起身，也仍舊垂下眼簾，看不清面上神情。
見她問話，那人也只苦笑一聲，喉音沙啞，回道：“殿下怎的不好好待在屋裏，反跑到這來，讓屬下好一通找。”
江意眸光微動，瞥他一眼，淡聲道：“本公主到何處去，還要向你稟報不成？你既為人下屬，為何主子離去這麽久，才知道著急來尋？”
那人聞言怔住，緩緩撩起眼來看她，眸中看似畏畏縮縮，卻深藏狠戾暗沈。
木奴心中一寒，下意識便上前半步，身子擋在江意的面前。
那人卻勾唇嗤笑，索性挺直了脊背，大搖大擺地擡起臉來，聲調陰冷：
“殿下言談果然威風，沒失了世子胞妹的體面。”
“只是須知，您賴以依仗的那兩位大人，如今可不在此處。”
聽他陡然提起晏玦，江意緊緊抿住唇，眸中反倒異常平靜，一分笑意也無。
那人看她害怕似的抱著懷裏的琴，緊攥著的指骨都微微泛白，心中冷笑一聲，抽出腰間的一柄長刀來。
“只可惜，去年此時，我那兄弟技不如人，被你那姘頭護著，沒能在花釀山前當場取你性命。不但弄丟了陛下給的手令，還平白掉了腦袋，反倒成了那小婆娘殺雞儆猴的好把戲。”
他瞧了瞧自己掌中鋥亮的鋼刀，滿意地勾起唇角，續道：“今日，你那如意郎君可遠水解不了近渴。你若是識相點，不如……”
“閉嘴。”
院內立時死寂無聲。
連木奴都有些詫異地側目望她，卻見江意說完方才那話，便緊咬著下唇，懷裏抱著七弦琴，身子止不住地打著顫，像是害怕已極。
唯有她自己知道，此時的她根本沒聽到那人在說些什麽，耳畔仿若漫上了冰涼刺骨的潮水，淹沒了她的感官。
一顆心劇烈跳動，姣好的面容染上蒼白，冷汗自額間水一般滾落，那份隱隱的不安與驚惶卻從未消退。
不知從何而起，宛若夢魘一般。
她卻下意識地並未排斥這股驚懼，只強忍著定下心神，壓抑住眼底幾近滿溢而出的淚水，擡眸看向那柄鋼刀，聲調放得極輕。
“木奴。”
紅唇微啟，目光瞥過他的頸間。
“殺了他。”
木奴應聲而動，掌心劈向那人的頸側。那人卻提刀擋住她的手腕，一雙眼越過木奴，朝著坐在階前的江意看來。
月色映下，公主的面色慘淡如霜，唇瓣微顫，仿若初綻的芙蓉般嬌艷無力。
他提著趁手的兵刃，木奴卻是赤手空拳，又要顧及身後的江意。
她只腳步一錯，躲過劈砍而下的刀鋒，那人便借機賣個破綻，回身以鋼刀逼她稍稍退後，自己則搶步向前，直撲階上的公主。
“少夫人小心！”
她口中話音未落，卻見江意已然撩起眸，冷冷地看著他，眼底哪裏還有先前的一分害怕。
白皙如玉的指腹劃過琴弦，滲出小小的血珠，被她微蹙起眉，按在琴身懸著的那枚玉玦上。
傷口有一瞬的刺痛，玉身是冰涼的，內裏的蠱蟲聞見血腥味，發瘋般蠕動了起來，在指尖帶起星星點點的灼熱。
通身先是遽然湧上無力，手腳冰冷沈重，仿若浸入了寒冬的深潭。
等那人到了近前，江意眉心微皺，試探著彎了彎指尖，便下意識地抱起懷中的琴，使了十成的力道朝他砸去。
“砰”的一聲悶響，還夾雜著琴弦崩裂的幾道破碎琴音。
院中的紛亂陡然一凝。
只見那人直直地飛出半個院子，仰面倒在地上，頭頂還嵌進了半截琴身。手中鋼刀早已扔在天外，唯有胸口還微弱地起伏著。
木奴趕忙上前踩住他的前胸，迫使他起不來身，這才轉回頭，滿面憂色地看向江意。
她可憐的少夫人，還是位金枝玉葉的公主，少主千叮萬囑要仔細照顧的。方才使了這麽大的力，此刻想必已然嚇壞了。
江意正坐在石階上，懷裏抱著剩下的半部琴身，怔怔地望著那截斷琴出神。
她小心撚起琴上懸著的劍穗，卻見上面的玉玦早已不見了蹤影。劍穗之上，只搖搖晃晃地掛了一小片殘玉。
江意抿起唇，眼眶漸漸泛紅。鼻子一酸，先前抑住的淚水便不再遲疑，順著面頰流了下來。
木奴腳下力道加重，只聽她吸了吸鼻子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，哽咽著喃喃道：
“我的琴……我的玉……”
“都沒了……”
琴玉俱碎，那股不安幾欲化作實質，重重地敲在她的心頭。
她緊咬著唇，蹲在地上收斂著碎掉的木塊和玉屑，顫著聲問木奴：
“他死了嗎？“
木奴依言低下頭，移開腳看了眼，稟道：“回少夫人，沒死全，還有口氣。”
公主便拿衣袖胡亂抹了抹眼淚，邊拾起一根斷弦，邊生氣地道：“怎麽還活著？他弄壞了我的琴和我的玉，拿什麽賠給我？”
“不想看見他。木奴，讓他死一死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“你說呢？”
那只小手撫上他的面龐, 細細摩挲著，感受著指腹下溫熱的觸感。
他卻只垂著眸，雙臂攬住她的腰身，將她緊緊抱在懷裏, 下頜搭在她的頸窩。
“重之？”她的手不自覺地自他面上滑落, 遲疑了瞬，便安撫般攬上他的脖頸, 唇瓣湊近了他的耳畔, 輕輕相貼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為什麽不說話？”
心間的不安隱隱泛起。像是要感知他的存在，她愈發收緊了雙臂，將自己埋進他的懷裏, 鴉睫輕顫。
她唇間呵出的氣息正對上那只耳尖。溫熱縈繞, 杳杳月色之下, 那張面龐卻分毫未變。
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一瞬, 江意怔怔地側過臉, 想再看一眼他的面容，卻仿若隔了千萬裏的朦朧雲海，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了。
“阿意。”
那道聲音像是近在咫尺，又好似相距迢遙。耳畔隱隱傳來嘈雜的人聲, 鼻尖的那縷桃香卻漸漸消散，仿若從未來過。
“阿意，這些話, 並非出於我口，而是來自你心。”
“阿意，你已然有答案了。”
“阿意……”
夜風寒涼, 輕輕撩起她額發的碎發，拂去她面上不知何時滾落的淚滴。
“……我是你的夢。”
一只手仍舊攬住她的腰肢。她的心間霎時湧上難以言喻的恐慌, 額間沁出細密的汗，遽然睜開眼。
木奴若有所感地垂下眸，與她四目相對，恭聲道：“少夫人。”
那雙水眸的眼尾泛起薄紅，江意只覺眼底酸澀，擡手摸摸臉側，卻當真觸見些濕涼涼的。
她斂著眸低應了聲，指節微蜷，極輕地問：
“晏玦來過嗎？”
“少主？”木奴松開了攬著她的手，搖了搖頭。
“奴婢聽聞，前些時日那幾百府軍皆被調往了靖水。估摸著此時，歸隱之事也正該收尾了。”
江意點了點頭，側過臉取來自己的那把琴，重新擱回膝上，一手無聲地撥弄著琴弦，不言也不語。
一條劍穗搖搖晃晃地掛在琴首。玉玦上的紋路已然很是暗淡，仿若下一瞬便會隨風碎裂。
木奴看了一眼，便自階上站起身來，低聲稟道：“少夫人，奴婢再去樹上探一探。”
江意垂著眸，略有些失神地望著自己的琴，掌心撫過那枚玉玦，低低應聲。
“嗯。”
幾股黑煙騰至半空，看不清眼前的道路。四面圍起了火把，江珩端坐馬上，被親兵護在正中，面色沈靜，眸若深潭。
最外圍的將士已然與帝都守軍交起手來，喊殺聲震天。地上橫陳著殘缺焦黑的人身，他也視若無物，眸光冷冷地掃過周遭。
為這一戰，他已等了太久。
他們的兵力數倍於昭帝，靖水自城西攻入，他領兵由帝都之北入城，兩面夾擊。魚涼一支則守在魚燕交界的妄川城，以防駐守南疆的帝軍北上，增援京都。
齊瑾的身孕已足有七個月，卻仍舊不肯歇息，日日理事巡城。他想到此處，不禁皺起了眉。
妄川的地勢並不如何險要，城外卻早已設防。平日裏沒什麽戰事，足夠易守難攻。
他存了幾分私心，才在同池隋商談布兵之事時，將臨近魚涼的妄川劃給齊瑾。
她也無用舟車勞頓，趕赴帝都去，只需留在燕汜，守下這座城池便好。
他擡眼望向天邊的一彎殘月，大半被遮在黑霧之後，只透出薄紗般的水光來，朦朦朧朧地瞧不清楚。
江珩斂下眸，聲調平淡：
“再快些。”
院外忽地傳來幾道枯葉碎裂聲響。江意蹙著眉擡眼望去，卻見木奴自樹上躍下，朝著她搖了搖頭，輕聲安撫道：“是江世子的人到了。”
那人翻身上了院墻，自墻頭急急滑落，跪到江意的身前。江意微揚起下頜，示意他起來，問道：“怎麽只你一人？”
來人她曾見過的，昔日奉了江珩的口諭在宮裏守著她，只是不曾近身。
先前的那名暗衛實在不中用，江珩試探了幾句，見他的確不大機靈，便索性撤在身邊，另尋了幾人送去宮裏。
這人便是其一。
他跪在地上時便低著頭，即便依言站起身，也仍舊垂下眼簾，看不清面上神情。
見她問話，那人也只苦笑一聲，喉音沙啞，回道：“殿下怎的不好好待在屋裏，反跑到這來，讓屬下好一通找。”
江意眸光微動，瞥他一眼，淡聲道：“本公主到何處去，還要向你稟報不成？你既為人下屬，為何主子離去這麽久，才知道著急來尋？”
那人聞言怔住，緩緩撩起眼來看她，眸中看似畏畏縮縮，卻深藏狠戾暗沈。
木奴心中一寒，下意識便上前半步，身子擋在江意的面前。
那人卻勾唇嗤笑，索性挺直了脊背，大搖大擺地擡起臉來，聲調陰冷：
“殿下言談果然威風，沒失了世子胞妹的體面。”
“只是須知，您賴以依仗的那兩位大人，如今可不在此處。”
聽他陡然提起晏玦，江意緊緊抿住唇，眸中反倒異常平靜，一分笑意也無。
那人看她害怕似的抱著懷裏的琴，緊攥著的指骨都微微泛白，心中冷笑一聲，抽出腰間的一柄長刀來。
“只可惜，去年此時，我那兄弟技不如人，被你那姘頭護著，沒能在花釀山前當場取你性命。不但弄丟了陛下給的手令，還平白掉了腦袋，反倒成了那小婆娘殺雞儆猴的好把戲。”
他瞧了瞧自己掌中鋥亮的鋼刀，滿意地勾起唇角，續道：“今日，你那如意郎君可遠水解不了近渴。你若是識相點，不如……”
“閉嘴。”
院內立時死寂無聲。
連木奴都有些詫異地側目望她，卻見江意說完方才那話，便緊咬著下唇，懷裏抱著七弦琴，身子止不住地打著顫，像是害怕已極。
唯有她自己知道，此時的她根本沒聽到那人在說些什麽，耳畔仿若漫上了冰涼刺骨的潮水，淹沒了她的感官。
一顆心劇烈跳動，姣好的面容染上蒼白，冷汗自額間水一般滾落，那份隱隱的不安與驚惶卻從未消退。
不知從何而起，宛若夢魘一般。
她卻下意識地並未排斥這股驚懼，只強忍著定下心神，壓抑住眼底幾近滿溢而出的淚水，擡眸看向那柄鋼刀，聲調放得極輕。
“木奴。”
紅唇微啟，目光瞥過他的頸間。
“殺了他。”
木奴應聲而動，掌心劈向那人的頸側。那人卻提刀擋住她的手腕，一雙眼越過木奴，朝著坐在階前的江意看來。
月色映下，公主的面色慘淡如霜，唇瓣微顫，仿若初綻的芙蓉般嬌艷無力。
他提著趁手的兵刃，木奴卻是赤手空拳，又要顧及身後的江意。
她只腳步一錯，躲過劈砍而下的刀鋒，那人便借機賣個破綻，回身以鋼刀逼她稍稍退後，自己則搶步向前，直撲階上的公主。
“少夫人小心！”
她口中話音未落，卻見江意已然撩起眸，冷冷地看著他，眼底哪裏還有先前的一分害怕。
白皙如玉的指腹劃過琴弦，滲出小小的血珠，被她微蹙起眉，按在琴身懸著的那枚玉玦上。
傷口有一瞬的刺痛，玉身是冰涼的，內裏的蠱蟲聞見血腥味，發瘋般蠕動了起來，在指尖帶起星星點點的灼熱。
通身先是遽然湧上無力，手腳冰冷沈重，仿若浸入了寒冬的深潭。
等那人到了近前，江意眉心微皺，試探著彎了彎指尖，便下意識地抱起懷中的琴，使了十成的力道朝他砸去。
“砰”的一聲悶響，還夾雜著琴弦崩裂的幾道破碎琴音。
院中的紛亂陡然一凝。
只見那人直直地飛出半個院子，仰面倒在地上，頭頂還嵌進了半截琴身。手中鋼刀早已扔在天外，唯有胸口還微弱地起伏著。
木奴趕忙上前踩住他的前胸，迫使他起不來身，這才轉回頭，滿面憂色地看向江意。
她可憐的少夫人，還是位金枝玉葉的公主，少主千叮萬囑要仔細照顧的。方才使了這麽大的力，此刻想必已然嚇壞了。
江意正坐在石階上，懷裏抱著剩下的半部琴身，怔怔地望著那截斷琴出神。
她小心撚起琴上懸著的劍穗，卻見上面的玉玦早已不見了蹤影。劍穗之上，只搖搖晃晃地掛了一小片殘玉。
江意抿起唇，眼眶漸漸泛紅。鼻子一酸，先前抑住的淚水便不再遲疑，順著面頰流了下來。
木奴腳下力道加重，只聽她吸了吸鼻子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，哽咽著喃喃道：
“我的琴……我的玉……”
“都沒了……”
琴玉俱碎，那股不安幾欲化作實質，重重地敲在她的心頭。
她緊咬著唇，蹲在地上收斂著碎掉的木塊和玉屑，顫著聲問木奴：
“他死了嗎？“
木奴依言低下頭，移開腳看了眼，稟道：“回少夫人，沒死全，還有口氣。”
公主便拿衣袖胡亂抹了抹眼淚，邊拾起一根斷弦，邊生氣地道：“怎麽還活著？他弄壞了我的琴和我的玉，拿什麽賠給我？”
“不想看見他。木奴，讓他死一死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